王禾随军出征,是沈溪出征前这两日,被其一再骚扰并大表忠心后,勉强答应下来的,之前沈溪一直说留王禾在江赣,不会让他涉及战事,并且已表明会在事后给他表功,但没用,王禾铁了心要跟在沈溪身边。
王禾自贬身价,当个两千人队伍的头领竟然也兴高采烈。
沈溪对于王禾的说法嗤之以鼻,蹙眉道:“如果打了败仗,让士兵们撤走,带着这么多家当也是好事吗?”
“嗯?”
王禾不明白为什么沈溪会考虑打败仗的问题。在他的印象中,沈溪自打领兵已经就没吃过败仗,可以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,突然这么说,一定有什么原因。
王禾谨慎地问道:“大人,莫非您觉得这次战事不易?叛军或许会对进剿大军产生实质性的威胁?若是如此,大人还是多派一些兵马出征为好,末将随时可以再调遣六千兵马,只是大人您一句话的事情!”
沈溪发现自己有些心浮气躁,平静了一下,说道:“我只是做个假设而已,王将军不用紧张。”
“不过,话又说回来,你给我八千兵马,我也养不起,后勤跟不上,还不如就两千,干脆直接,就算要撤兵,我也不至于带那么多人欲逃无门!跟那些官绅说,他们的礼物本官笑纳了,让将士收着,出了城后一并运走……唉,白送的不要白不要!”
王禾在旁边一阵悻悻然,他觉得沈溪未出征便先唱衰这次进剿行动不是什么好事,他不想自己以江西都指挥使的身份去湖广作战,结果吃了大败仗,那就不是跟着沈溪去领功,而是受罪遭牵连。
……
……
太阳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。
原本出征是赶早不赶晚,但沈溪没那么讲究,原本就没经过请示朝廷就出征,什么事都得由他来做决定。
今日的具体开拔时间,也是由他一言而决。
沈溪下了巡抚衙门台阶,翻身上马,骑着马跟王禾一起出城。
沈溪的车驾早已准备好,此时在侍卫保护下,从巡抚衙门后门驶出,惠娘和李衿一身男装坐在马车里,以沈溪家仆的身份随同出征。
由于云柳和熙儿早已离开南昌府,真正跟着沈溪出征的身边人唯有沈永祺。至于手底下几个随军长史,全都是王禾从都指挥使司衙门抽调前来充任。
之前沈溪准备带宋家小女上路,让惠娘好好调教一番,但因宋家小女姿色出众,长相较为妩媚,不太适应穿男装,且她在南昌府这边身份尴尬,沈溪便派人把宋家小女连同其奴仆一道送往九江府,再从九江府乘船前往武昌,暂时在总督府的后院住下。
等惠娘和李衿跟随沈溪出征回来,再把她调回南昌府,专心跟着惠娘和李衿学习如何做事。
除了官绅前来送行外,城中百姓送大军出征的人很少,甚至在封路时,老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到处找人打听。
等见到巡抚衙门的官兵出城,百姓赶紧躲进大街旁的小巷,远远偷窥,生怕被官兵给抓壮丁又或者是劫掠一番。
之前几年赣东、赣南一带平定少数民族叛乱和剿灭山匪,基本都是靠搜刮民脂民膏养兵,这几乎已经形成传统,老百姓还没见过对寻常百姓秋毫无犯的军队和将领。
等沈溪和他身边的将士从大街尽头消失,老百姓才战战兢兢从小巷中钻出来,兀自后怕地拍了拍胸口,然后各自去做自己的事,就此多了跟人吹嘘如何如何“虎口脱险”的谈资。
沈溪在高头大马上,看到老百姓避之不及的景象,摇摇头,对王禾道:“王将军,看来等出征归来,你手头安民的工作很迫切啊!”
“安民!?”
王禾一脸诧异,半晌后才道,“大人说的是,末将听从您的吩咐,等作战得胜归来,把安民工作当做重点来抓……”
沈溪不管王禾是否听懂了,继续看着前路,道:“王将军,这一路行军会非常辛苦,你若是不放心江赣军务,就留在南昌府这边吧,本官自行出征便可!有你抽调来的精兵强将,本官已经很欣慰。”
王禾好不容易才获得沈溪首肯跟他出征,哪里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:“大人说的哪里话,末将能跟着您出征,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,换了别人求之不得呢!”
沈溪微微一笑:“不过这里我要提醒王将军一句,湖广都指挥使司的苏将军也主动请缨领兵,之前本官已去函武昌,让他调兵两千,从武昌府向长沙府进发,那时你们故人相见,可别尴尬!”
王禾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。
他本以为自己以江西都指挥使的身份跟随沈溪出征,已属丢份儿的行为,别人根本就不会仿效,但谁知当沈溪手下副将的差事也很抢手,湖广都指挥使司指挥使苏敬杨也跟他一样,会领兵随同沈溪出征,如此一来情况就复杂了。
关键的一点,王禾曾是苏敬杨的下属,虽然二人现在平级,但王禾见到老上司,不怎么好意思争功。
从地理角度讲,湖广防务在层次上要高过江西,两省的重要性上湖广居上,湖广都指挥使的地位相对高些,王禾感觉自己在沈溪军中未必能捞到太大功劳。但他怎么都不想回头,表态道:“大人只管放心,末将绝对不会跟苏将军争功!”
沈溪微笑点头:“那就好,你俩若能和睦相处,这一战会顺利许多,就怕你们自己先争起来。”
“其实,湖广和江西我各调两千兵马,军容配备相似,你们没什么可争的,到时候谁能取得战功,手底下见真章吧!”
王禾一听傻眼了。
听沈溪的意思,征调四千兵马进剿叛军,并非是一起行动,而是各自为战,好像相互间有比较,看谁获得的战功多,谁便能得到沈溪的赏识。王禾赶紧问道:“大人,您到底……是何意?”
沈溪道:“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吗?本官为了避免王将军和苏将军相处艰难,让你们各自领兵,互不统属,一切都听从本官调遣。”
“本官不需要你们相互配合,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,谁的功劳算谁的,这样本官判别起来方便许多。”
“如果涉及协同配合作战,一起取得功劳,如何分功是个大麻烦,本官不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!”
照理说,沈溪说的方法凑合,双方各自为战,谁领兵取得的战功便算谁的,如果兵败也有自己承担罪过。
但王禾听了倍感别扭,如此一来,到底是沈溪领兵,还是他跟苏敬杨各自领兵?
王禾很想问,我们各自为战,祸福自理,那要您老人家做什么?不会是坐镇后方看热闹吧?
沈溪好像看穿王禾所想,道:“本官如此轻省许多,毕竟这几年连续带兵,本官心力憔悴,这次主要是看王将军和苏将军的表演!加油吧!”